祁遇将买了一堆衣服的女孩留在了店里,独自开车去了海边。
他有点后悔,梁若澜走的那天,没见她最后一面,以至于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她。
迈开双腿向海平面走去,祁遇觉得这是让自己离她更近的唯一方法。
“若澜,我好想你,真的好想你。”
他在心里默念着,闭上眼睛,任由海水淹没至耳朵。
第十二章
祁遇没死成。
他被海边游泳的老人家救了下来。
像是找到了倾吐的出口,祁遇把这些日子压抑的情感,跟着口中呛进去的水,一股脑都吐了出来。
他跪在地上,全身的衣服都被海水浸湿,身体打着冷战,滴下的泪水在细沙上层层晕开。
“若澜,你能不能原谅我,我真的错了!”
“我不应该背着你跟裴悦搞暧昧,私自帮她升职加薪!
“不应该对你撒谎,偷偷带着儿子陪她们母女去出游!”
“不应该让你冒险,去救一个对我来说根本没你重要的女人!”
“若澜,你说要我忘记你,可我怎么舍得忘记你......”
海滩上因为这边的热闹,而逐渐聚集了人群,好多人看他如此颓废,纷纷上前插嘴,可说出的话,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安慰。
“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?哎呀,好死不如赖活着。”
“就是,如果我是你老婆,你真做了那些,就算你死了,也不一定会原谅你。”
“现在这假浪子太多,哪有那么多深情人设,不出半年,肯定就娶新老婆了。”
任凭这些人站在头顶对他指指点点,祁遇一句都没反驳。
他踉跄起身,看着无尽的大海,找不到一个独自活下去的理由。
“小伙子,用剩下的后半生,愧疚地活下去吧。”
刚刚救他的老人家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死亡不是终点,遗忘才是。”
那天之后,死了一次的祁遇,像是换了个人。
他不再日夜酗酒,开始用另一种方式,把梁若澜留在身边。
他把公司交给手下人打理,辞退了保姆,专心陪起了孩子,过上了妻子之前的生活。
“爸爸,为什么要摆三副碗筷?”
“你,我,还有妈妈,三个人吃饭,当然要三副碗筷。”
祁明意看着祁遇像是带了面具的笑脸,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怯感。
这个家里,跟妈妈走的时候一模一样,除了那张被修复了的全家福,就连垃圾桶的位置,都没有变过。
祁遇期望用这种方式,等梁若澜回来,哪怕是在梦里。
可她却一次都没让他梦过。
“爸爸,你做的菜太咸了!”
餐桌上,祁明意嘟嘴表示不满。
自从梁若澜去世后,他吃饭变得越来越少,也越来越挑剔。
“你先吃别的,这个菜爸爸重新做。”
祁遇耐心安慰,换来的却是儿子的变本加厉。
只见祁明意把勺子一下扔的八丈远,直接砸碎了餐桌上的花瓶,花瓶倾倒,养花的水流了一地。
祁遇气不打一处来,伸手打了儿子。
这一巴掌,他早就想打了。
因为他发现自从上了小学之后,祁明意变得越来越刁蛮任性,不知道跟谁学的,动不动就摔东西。
“你什么都不会做!我要吃妈妈做的饭!我要妈妈!!”
被打的祁明意,捂着肿起来的脸,大声叫嚷。
看着一片狼藉的餐厅和厨房,还有哭到快断气的儿子,祁遇一下子就后悔了。
他当初不该说梁若澜只是在家当主妇,享清福,因为当一个他曾经看不上的家庭主妇,真的好难。
“妈妈从来不会打我,我讨厌你。”
祁明意跑回卧室,将自己蒙在被子里。
他从枕头下拿出一张和梁若澜的合照,借着被子缝隙透过来的一点光亮,委屈告状。
“妈妈,爸爸根本不像你之前说的那么厉害,他除了赚钱,什么都不会。”
“他不知道我的琴谱放在哪里,不知道我穿多大码的鞋子,也不知道我早起要喝一杯温水。”
眼泪像是断了线,祁明意把照片贴在胸口,抽泣说道:“妈妈,我好想你。”
一晃两个月过去,祁遇知道,儿子每天都会抱着那张合照入睡。
而他又何尝不是,根本走不出失去妻子的阴影。
直到有一天去公司开会,员工的窃窃私语传到了他的耳中。
“你看这张照片上的女人,好像老板娘啊!”
“可别瞎说了,祁总找媳妇找魔怔了,你也魔怔了?”
“这也太巧了,我见过老板娘好几次,这女人脖子上的两颗痣,位置都跟老板娘一模一样!”
从员工手中抢过手机,祁遇不禁瞪大双眼。
有一个网友在某社交平台发布了一个帖子,表扬来她家做整理清扫的收纳师。
尽管那张脸压低着帽子,祁遇还是一眼便认出,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,是已经死了快半年的梁若澜。